乱藤四郎很美。

他拖着行李出现在山姥切国广的家门口，长围巾，薄风衣，铅笔裤卷上去露出了脚踝。他拎箱子的手里还塞着租房广告，空着的手拨弄着顺滑的蜜金色长发，淡粉色的嘴唇亮晶晶的。他毫不避讳地曝光了自己女装的爱好，山姥切国广原本不是开通的人，他的目光扫过学弟的小白脖子，红着脸说他对室友的癖好并不关心。

乱藤四郎很美。

万圣节聚会那天他化妆成了迷路的爱丽丝，嘴唇涂成桃粉色，连眼角都扫上了腮红。山姥切国广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乱藤四郎一边束紧了双马尾，一边随口发出了邀请。山姥切国广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翻出了自己高中的制服忙忙地套上了，又在外面加了一条不伦不类的旧床单遮住脸。乱藤四郎出门后打了个寒战，自觉地钻进了山姥切国广的被单里。山姥切国广没有顺势推开他，也没有顺势搂住他。乱藤四郎稳稳地踩着防水台厚厚的高跟鞋钻进来聚会的人群。山姥切国广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穿女仆装的肌肉壮汉塞了一盘酒水让他去分发。乱藤四郎和一个背着天使翅膀的陌生女孩站在同一张餐桌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撩起了对方的裙摆。山姥切国广挤在桌子边起哄的人群中艰难地收走了见底的啤酒罐。乱藤四郎笑嘻嘻地从桌子上跳下来，有意掩饰着故意露出来的裙底的南瓜裤。山姥切国广怀里的啤酒罐子掉了一地。

醉了吗？明明谁也没有喝酒。可是他很美。乱藤四郎很美。

他吻了他。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在浴室的洗手台边紧紧相拥。山姥切国广合上门的力道并没控制好。聚会人声嘈杂，洗手台边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他裹着污渍斑斑的被单独自回了住处，假爱丽丝第二天早上才让脱了制服的假警察送到家门。两个人的告别在门口进行了两个小时。

"这不好。我居然也着了他的道。"送走新男友后的乱换上松松垮垮的家居服，坐在桌边把牛奶草草浇到麦片上，"他的风评太差，我刚一进学校就知道了。"

乱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自嘲，眼角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福表情。山姥切国广看了看他，低头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到乱面前的盘子里。

"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乱来一番而已啊…为什么偏偏遇上他了呢？"乱嘟起嘴，叉起一块苹果，嚼了几下便囫囵吞了下去。

"你都知道的。"他犹豫了一阵子才开口道，"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告诉过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嗯，所以我想好了。"乱倒是回答得果决，"我想清楚了，以后出什么事都是我自找的。"

果然我是自作多情了，山姥切心想，我哪来的资格给他提这种醒呢？我算什么呀？

"这下真是要乱来了…"乱一边咽下牛奶麦片一边自言自语。

"乱来…也没关系。"山姥切嘟囔了一句。乱听到了，放下了勺子冲他甜甜一笑，单纯可爱得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但这也难怪，因为他那么美。乱藤四郎很美。山姥切国广一点也不羡慕昨夜和他共度良宵的人，他只嫉妒眼下被他轻轻捏在手指尖的那块苹果。

他美得可以为所欲为。